时令已入深秋,那轻柔的白云挂在天际,那迟落的金黄迎风摇曳,那清澈的溪水浅浅吟唱着向前奔去……天地间一幅大自然的美好画面。
忙碌了一天,我们一行四人又驱车驶向大山深处。我们此行的目的,是因为一个欠薪案件,费尽周折为一个农民工讨回了1500元欠款,我们要及时把这笔钱给他送去。因为这件事,一个倔强的山里汉子己传出话说要准备上访了。
这是一个离县城60多公里的小山村,村名扁担沟,只有六、七十户人家。日落时分,我们来到了这个小山村。山里气候寒冷,已降下第一场白雪,田野、山川以及河道里的残雪还没有溶化。村里住户零散,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老乡打听,才知道我们所找的这户人家还在村子外边。
车子七拐八拐驶出村外,迎面而来的只有荒寂的田野和大山。正感茫然时,一条五十年代修建的大水渠下边传来狗吠声,我们闻声赶过去,发现渠拱下有两间用红砖向外扩展的平房,门用塑料布包裹而成。我们喊叫老乡,屋内静悄悄的;再用手机与这名当事人联系,时间不长,他回应说,他家属可能是到村里接孩子去了。我们只好在屋外等候。野外寒风刺骨,太阳已经慢慢落在了西山后面,天地之间变得一片朦胧。
正等得有些烦心,远处走过来三个人,一个中年妇女,带着两个七、八岁的孩子,一男孩一女孩。她走到近前很热情地对我们说:“实在对不起了,刚接完孩子,老人又有病正在村里输液。”说着话,麻利地把门给我们打开,我们低头弯腰,走进他们的家—那两间小屋。直起腰的一瞬间,我愣住了,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啊:一个长方形的长桌,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,还有两个放粮食的大黑缸,除去这些,屋里几乎再也没有值钱的东西,窗户、房顶全都是用塑料布遮挡着,屋子里光线很暗,她打开灯,在昏黄的灯光下,我们看到,这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,圆脸,显得很和善,她微微低着头,一副局促的样子,对我们的到来惶恐地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。稍愣了一会,她拿出几个大碗,要给我们倒水,我们推辞了,向她说明了来意,并解释说,解决这件事费了些周折,时间太长了,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。没想到,她却很柔和地说:“我理解,你们为这事已来了几次了,如果不是我们家里有难处,我们也不会给政府找麻烦,他爷爷有病,每天都要输液,两个孩子又小,我们是实在过不下去了,你看看我们这个家,要不说什么也不会给法院找麻烦。”
我们拿出1500元递给她,她显得很激动,连声说:“谢谢,谢谢。”
案子终于了结了,但此时我的心里竟沉甸甸的,很不是滋味。1500元,在当今的社会,对于一些富裕的家庭来说不过是一次很平常的消费而已,对于一些高薪阶层的人来说更是不会在意的零花。然而对那些弱势群体,对那些生活在底层的缺少保障的普通百姓而言,那就可能是他们的柴米油盐,是老人的输液瓶,是小孩的鞋子和学费......我们有时不理解他们,嗔怪他们不就是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吗?值得锱铢必较一趟趟地跑吗?其实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深入他们的生活,还没有真正了解他们生活得如何艰辛,其实,他们都是普通百姓,大都有一颗淳朴、善良的心。
走出小屋,头顶已繁星满天。行走在山间小道上时,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孩子,还一直在送我们,几次让她和孩子回去,她仍执意跟着我们。直到我们上了车,在那寒风中,在那山冈上,她和两个孩子还静静地站在那里。这时候,我忽然看到从东边的大山上,那美丽的半个月亮悄悄地升了上来。